逆转裁判！一审十二年成功逆转发回重审
——以专业技术和坚持赢得法官支持
本文作者：吴志铭 北京张燕生律师事务所律师
“吴律师，W某诈骗案件出结果了。”
下班前，法官的电话突然打来，语气平静却让我心头一紧。
“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，案件不开庭了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脑海中迅速闪过过去几个月的努力——会见当事人、梳理卷宗、撰写辩护意见、与法官反复沟通等等，难道化为乌有了？……原本似乎都在朝着开庭的方向推进，怎么突然又不开庭了？
正当我心情沉重，甚至为当事人的命运感到惋惜时，对面不急不缓：“但还有个好消息，案子发回重审了。”
我愣了一下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不开庭直接发回重审？虽然案件的事实存在重大争议，发回重审属于情理之中，但实体问题不开庭直接发回重审的在实务中还是比较罕见。案件终于有了转机，从十二年刑期降到三年左右的可能性大了很多。
W某在看守所里听到好消息后，欢喜若狂：“吴律师，在我们长春市看守所，二审发回重审的特别少，尤其18个被告人都认罪认罚了，就我一个没认。现在一切都往有利的方向发展，我真希望能尽快出去。”
是啊，为了这两页裁定，过去的几个月我们拼尽了全力，也历经一波三折。所幸，皇天不负有心人。
① 化被动为主动：与法官的“博弈”与“拉锯”
这个案子并不简单。家属是在一审宣判后才从东北找来北京，希望我能介入二审。我仔细阅读了一审判决书，发现案件存在重大事实遗漏，尤其是定罪量刑的关键证据——审计报告，问题重重。
接受委托后，我第一时间赶到看守所会见W某，并根据案件要点撰写了上诉状。2024年6月底，二审立案，卷宗很快被送到检察院。按照法律规定，这通常是二审开庭审理的信号。于是，我抓紧时间向法院提交了四份调取证据申请，希望能为开庭做好充分准备。
然而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顺利。卷宗在8月中旬才回到法院，法官突然来电，要求我提交书面辩护意见，却对我的调取证据申请避而不谈。直觉告诉我，案件可能朝着不开庭、直接维持原判的方向发展。
我当即拒绝提交书面意见，并与法官展开了激烈辩论。法官不理解我的坚持，甚至向委托人建议更换律师。而我则认为，法官的态度转变可能意味着他试图强行维持原判，为了争取公平审判甚至准备申请法官回避。
双方一度剑拔弩张，但我深知，法官并非敌人。或许他只是没有足够时间阅卷，未能充分理解案件的问题所在。于是，我主动与法官进行半小时的详细沟通，充分阐述调取证据的必要性，并指出审计报告的严重问题。
最终，法官的态度有所松动，同意暂不提交辩护意见，转而让我提交对审计报告的详细意见。那一刻，我感觉到案件的走向重新回到了正轨。
② 审计报告的突破：一场高度专业的无声战争
审计报告是经济类案件定罪量刑的关键证据，但往往被法律工作者忽视其真实性和科学性。而在我看来，这正是辩护的突破口。
本案的审计报告问题明显：没有计算底稿、自认是用计算器“摁”出来的、甚至包含了与案件无关的交易往来。一审律师虽然指出了这些问题，但只是蜻蜓点水，没有算出具体的数额，未能引起法院重视。
为了彻底扭转局面，我决定重新统计银行流水数据。然而，卷宗中银行流水多达四千多页，占全部材料的2/3以上。这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大工程，但为了案件的结果，我们只能不计代价。
我迅速组建了一个五人工作小组，花了近一个月时间，将流水逐笔识别、整理、统计。最终，我们发现审计报告的数额与银行流水严重不符，甚至“无中生有”地虚增了近百万金额。
我将这些差异逐笔梳理，形成详细的明细记录，提交给法官。每一笔数据都清晰可查，法官只需按图索骥，便能验证我的结论。这份报告犹如一把利刃，直指审计报告的核心问题，法官也被我们的专业和严谨折服，确信审计报告无法作为定案依据。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以我们技术性胜出落下帷幕。
③ 非法证据排除：锁定胜局的最后一击
除了审计报告，我们还发现办案人员存在威胁、恐吓甚至刑讯逼供的行为。19名被告人的供述高度雷同，W某告诉我，这是办案人员统一要求的，否则他们就会被一直关押，甚至有人被打。
尽管办案人员提供了四十多个讯问录像光盘，但其中一半无法读取或没有声音，真正有意义的视频仅占10%。即便如此，我们依然认真观看了全部录像，硬是在超过200个小时的视频中，找到了办案民警威胁、指供甚至承认打人的线索。
我们将这些视频对话整理成文字，标注了具体时间段和问题点，提交给法官。法官复核后，承认我们反映的情况属实，并明确表示：“关于你申请排除的那几份笔录，确实有问题，不能作为定案依据。”
我知道，这最后一击，已经彻底扭转了法官的内心确信。
④ 尾声：念念不忘，必有回响
案件的结果来之不易。从审计报告的突破到非法证据的排除，每一步都凝聚着团队的心血和努力。最终，案件发回重审，W某的命运也因此迎来转机。发回重审只是胜利的第一步，要达成被告人尽快出来的辩护目标，仍需要继续努力。
作为一名律师，我深知每一个案件背后都是一个人、一个家庭的命运。正因如此，我们从未放弃任何一丝希望，也从未停止为正义而战。长路漫漫，既艰且阻，不忘初心，方得始终！
吴志铭律师曾任职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，精通财会和税务，拥有注册会计师、税务师、基金从业资格、证券从业资格等资质，具备法律和理工科专业的复合背景，善于挖掘事实、审查证据，尤其擅长涉及司法会计的刑事和民商事案件，曾推翻多份司法鉴定意见而获得无罪或罪轻判决。